第四十章 40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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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羡之带着崔想赶到时,方俏距被放成一具千年老僵尸已经差不远了,连带孟缃也被染成了一个血人。
顾羡之从云头上下来,看见吐得像晕车一样吐血的方俏,手脚霎时冰凉,发觉心里只有恐惧,铺天盖地的慌乱将他掩埋。
他揪住崔想的领子,狠狠盯着他,“救不活大家一起陪葬。”他的眼像地上的血一样红,里面有惊怕,有愤怒,或者是别的什么。
反正这样的他,崔想在他身边八万余年,从未见过。
陪葬二字,顾羡之只对他说过两次。
一次是顾羡之自己命悬一线时,可彼时的‘陪葬’,他吊着一口气说得近乎戏觑。
一次是孟缃险些绝命时,然那时的‘陪葬’,是替他说的。
这样的顾羡之,让崔想出了一声冷汗,“我,我尽力。”连臣都忘了自称。
他不放手,眼神更加可怖。
崔想立即改口,“一定,我一定。”
救方俏一条命,崔想花了两天,顾羡之在旁边站了两天,一步都没挪。
想了些什么,他记得不怎么清楚了。
一会儿想让赢逆死无全尸。
一会儿想让自己死无全尸。
他掌管凡人生死,却无力方俏的生死,难以抑制的自责如野草般疯长。
一辈子都活得清心寡欲,不知道怎么就在这个小徒弟这儿动了凡心。
记得似乎是看她仓惶向他逃来的第一眼?
还是她阳奉阴违往他靴子上蹭鼻涕?
总之不会是见她之后太久。
都说一见钟情,实则钟的是脸。
顾羡之不觉得,他见过太多美人,艳丽者有之,清纯者有之,傲冷者亦有之。
不过当欣赏一朵好看的花,赏过了也就算了。
不止是他爹,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过自己或许真的有龙阳之好。
他按着恶心含情脉脉将崔想看了数月,然后弃了这个想法。
做了九万多年的老处男,见她第一眼他甚至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情绪。
不过聪明盖世如他,怎么会悟太久?
他从来不违背本心,心之所向,行之所至,他连挣扎都没有就接受了这个老铁树开花的现实。
他知道什么叫做情爱,却不懂情爱。
孟缃和崔想爱得死去活来的模样,他见过,但还是不懂,只觉得大概就是离开你我也活不下去的意思。
就算是知道自己喜欢了这个徒儿,也只限知于从今以后便要和她在一处,除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。
直到看她满身是血,那种绝望,那种害怕,那种不知所措。
实践出真知,那一刻,他就突然懂了。
那种肉麻的你死我也死,并不是情比金坚的佐证,而是那一瞬间,他希望流血到原地爆炸的人是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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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阳春白雪,万物复苏,冬天还拖着尾巴,夜里的凌虚观也很冷。
小道姑已经十八九岁的模样,头上却还总着两个道童髻,白日的衣物在夜里略显单薄,她跪在蒲团上,面对一水儿柏木牌位,上下眼皮打架,脑袋一戳一点,睡意再浓一些,就要栽倒在地上了。
夜过三更,小道姑终于坚持不住,一丝睡意成为最后一根稻草,把她白嫩的脸往坚硬的地上推去,神思陷入混沌,她无知无觉向前栽倒。
臂弯里搭着披风的道士将将踏脚进门,便看见这即将血溅当场的毁容惨祸,他把披风一丢,大步跑去,好悬在小道姑脑门儿磕地的一瞬间将人接住。
小道姑迷茫睁开眼,含含糊糊唤了一声,“师父?”
顿了顿,想起自己白日里闯下的祸,立即跪得笔直,眼睛张得老大,放出炯炯的光,似乎刚才打瞌睡的另有其人。
道士也不恼,端了根板凳坐在她面前,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鸡毛掸子,拿住鸡毛的那头,闭上眼在肩上轻轻慢慢的敲。
小道姑的目光随着鸡毛掸子一上一下,心肝儿尖尖都在跟着颤。
颤了老半天,见对方也没有将她毒打一顿的迹象,伸出白暂丰满的手,轻轻拉了拉道士的衣角,细细的喊,“师父?”
道士张开眼看她,不语。
小道姑眼里渐渐包起一包泪,又喊,“师父?”
道士仍旧不说话。
泪在眼眶里汇成汪洋,她大哭出声,不再扯道士的衣角,双手一左一右地抹着眼泪,哭得伤心得很。